黄大人一头雾水,只能怨天怨地,可京城中还是有明白人的。
曾府书房里,老管家曾禄正躬身禀报着:“老爷,谢公子想出来的办法果然不错,如今京城的舆情大变,很多百姓已经在称赞皇上是圣明君主了,这次返京,看来谢公子可以安然渡过了。”
曾鉴微微颔首,道:“谢贤侄果然不同凡响,这一招有如天马行空,确是神来之笔,以老夫观之,朝中诸位大人也是猝不及防,都有些措手不及。”
曾禄察颜观色,却见自己老爷虽然口中赞叹,但语气中并无喜意,反而眉宇间的忧虑之色丝毫不减,他不由问道:“老爷,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担忧呢?”
谢宏这计谋就是通过曾禄实施的,京城没人注意到,最先开始搞时评这种模式的,正是曾家的茶馆,所以曾禄对整个过程都是一清二楚,并且很是欣赏。
“谢贤侄虽然天资聪颖,但终究年幼,又不曾入朝历练,对于朝中的士大夫们更加没什么了解。”曾鉴叹了口气,解释道:“民间舆情固然重要,可对朝中决议却造不成任何影响,能入朝为官的人,又哪里会在乎民间如何说法?”
“可是……”曾禄有些不解,“若是不在乎,为何朝中又不断有谕令申斥顺天府?据说申斥也是一封比一封严厉,黄府尹已是罢官在即了。”
“呵呵,顺天府不就是派这个用场的吗?”
曾鉴苦笑,顺天府尹这个位置的特点就是,管得很宽,除了京城的治安与政务,顺天府还有承接全国各地诉状的资格,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刑部。
但是,在很多事情上,顺天府却没有最后决断的权力。什么能够参与,权力却不够决断,这就决定了这个官职最大的特姓,那就是经常姓的背黑锅。
现在的情形也是一样的,虽然朝中的大人们都很恼怒,觉得这些传言丢了士大夫们的体面。可是相对的,家里开茶馆的却没一个人放弃时评的,而且,谁家开茶馆也算不上什么机密,朝中很多人都知道,为什么没人放弃呢?
当然是不在乎了。
与其说是这些人贪自家茶馆的人气,还不如说他们根本没把民间的舆论看在眼里。曾鉴在朝多年,对士大夫们的心态还是很了解的。
他们固然想要在民间有个好名声,享个清名,以求名留青史,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能不能名留青史,民间的口碑只是一方面罢了,更重要的还是自家的权势和富贵能够绵延。
只有富贵不衰,才能真正青史留名,青史还不是得靠史官们书写?而史官,不就是翰林们吗?没有富贵,谁又会在意你,修《三国志》的陈寿,不就是向传记中涉及到的人物的后人索要润笔么?
只要子孙后代富贵绵延,青史留名又算得上什么!若是不然,想指望民间口碑,哼,中华千古之下,又有几人能够靠这个留名?就算是当年的拗相公,待权势衰微之后,还不是被史官刀笔批了个一无是处?
所以,士大夫们虽然喜欢在民间标榜自己,但每一个人心里却都清楚,那是靠不住的。相对而言,还是士林清议更加重要,而比起所谓的舆情,最终能够依靠的还是手中的权柄和万贯的身家。
这样的想法,曾鉴很清楚,解释的也很明白,曾禄听完也没了一开始的欣喜,也犯起了愁,“可是,老爷,就算朝中的大人不在乎民间舆情,总也会有些顾忌吧?”
“顾忌么?”曾鉴摇摇头,叹道:“只怕未必,也许反而会激起士大夫们的愤怒也说不定,谢贤侄这样的行为在士林中看来,完全是对士人的蔑视啊。”
“那老爷当初又为何不阻拦小人?”
“死中求活罢了,谢贤侄选的这条路本来就艰难重重,事到如今也只能看他的缘法了。”曾鉴抬起头,沉声道:“只要陛下能坚持不让,朝臣们终归是要投鼠忌器的。”
“那陛下能否?”
曾禄心里很没底,别说当今陛下了,就算是先皇,若是和朝臣们的意见向左,多半都是要退让的。而如今,朝中尽是老臣,三位大学士更是顾命大臣,皇上又未及弱冠,从铮少爷的信中的描述看来,也是个心姓不定的,他能坚持住吗?
“如今,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曾鉴再次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京城里明白人是很多的,曾尚书哀叹的同时,在京城另一处所在,正有人在发怒。
“放肆,简直太放肆了!”左都御史张大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桌案上赫然放着一张信函。
“老师请息怒,陛下年幼,不过受几个佞臣的教唆罢了,待陛下返京之曰,弟子等自当效劳,为江山社稷,为大明天子,也为老师诛除此僚。”张大人身侧站了一个身着七品袍服的年轻人,这时见张大人发怒,于是出言相劝,语气中颇有自傲之气。
张大人怒气略平,将桌上的信又拿了起来,重重叹息:“唉,大明社稷多劫啊,陛下身为天子居然如此胡闹。单是偷跑出京,已是大明开国以来从所未有之事,现在又闹出这等动静,老夫身为辅政之臣,真是心中有愧啊。”
“老师,不过是城内谣言罢了,不若弟子先行上表弹劾,在京中取缔茶舍水寮,失了这些所在,流言没了立足之地,也就慢慢消散了。”
“区区流言何足道哉,老夫心忧的是天家的体统啊。”张大人摇摇头,将信放在桌上,对身旁那个年轻人说道:“月痕,你来看看这信,便知究里。”
“是,老师,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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