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进这个大染缸。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梁意年是想在这个交际花一抓一大把的十里洋场,独善其身,保着自己的清白。
这样的想法,无疑就是异想天开。
在潘大班的观念里,女人不依附男人,在这个年代,压根不可能活得下去。
那下场之悲惨,压根都不用想。
梁意年还是会折服,不过是时间问题,她也看不得她带出来的红舞女是一个贱骨头硬骨头。
到时候如果得罪人了,那她肯定也得陪着遭殃。
潘大班也知道不能说话过重了,只得压着自己的火气劝慰她。
“这可是慕容家少爷,慕容城西特意让人送过来的礼物。你现在让人送回去,不是在打慕容家的脸吗?慕容城西是什么人,白家现在在上海滩又是什么地位,你难不成不知道吗?你是不想在百乐门待了不成?”
潘大班说到最后,语气还是不免加重了,也带着威胁。
梁意年听出来了她话里有话,不过是让她别太清高不懂得时势发现了。
其实,她都知道,更知道自己不能行差踏错。
对于慕容家,她自然是有过了解,也知道一定的内幕的。
她不同于那些只会陪人饮酒作乐的舞女,她是要陪着商场上不少人议论时事,甚至要给观点的红舞女。
这是先前的红舞女都没有的学识和胆识。
她识字,甚至能被成为才女,就已经胜人一筹了,不然也不可能崛起得如此之快。
慕容家,近两年在上海滩,也算是异军突起。
慕容家原本是江南首富,做丝绸生意发迹。
慕容家少爷慕容城西留洋归来之后,便把慕容家的丝绸生意做到了上海滩来。
上海滩的丝绸生意本就是一家独大,来了竞争对手,竟然能平分秋色,可见慕容家生意手段的厉害。
所以,慕容家生意做得越来越好,慕容公馆现在在上海滩也说得上话了。
梁意年早就听客人们议论过这个慕容家,怎么可能不知道慕容家少爷慕容城西。
只不过,她记得与这位慕容家家少爷,并未曾有过什么交集。
看来,她是没办法过平静日子了。
看梁意年抿着唇不说话的样子,潘大班也心软了,苦口婆心地继续劝慰道。
“红粧,我听说了,这次慕容先生竞选商会会长,是势在必得。慕容城西少爷送你这衣服,这可有福气。你可不能把你的福气变成祸患。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也是个识时务的女子,不然也走不到今天的位置。可是,如果你想要继续走下去,安安稳稳地活着,就不要给你自己惹麻烦。”
梁意年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什么都是知道的。
只不过,真的避不过了吗?
“拿着吧,这衣服可得花不少大洋,中西结合的风格,还是宋家小姐服装店亲自裁剪的,你明天肯定明艳动人。”
恭维的话,不太想听。
只不过,确是事实。
她觉得自己只能是见一步走一步了,再不济,也不过一条贱命。
……
“少爷,衣服已经送到了红粧小姐手上。”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对着一个西装革履,正闭着眼睛听着留声机的男人汇报道。
“嗯,下去吧。”
“是。”
慕容城西,是一个典型的白面书生,如果在古代,绝对是探花郎的堪当。
当然,在上海滩,他也是留过洋的文化人,现在除了忙着生意的事情,还兼职着沪报的写作。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嘴角却是带着一抹与自己的面容不符合的微笑,很危险的笑容。
他起身关了留声机,想起那天在百乐门门口看到的红舞女红粧的海报,这会儿心里都还觉得有趣得紧。
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的巧合。
以前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数年前了吧,第一面,他已经惦记上了这么一个才情容貌卓绝的女子。
他不仅一次哀叹梁意年是一朵鲜花被硬生生地放在了臭气熏天的牛粪上。
幸亏那牛粪,也就是他的表哥慧眼不识珠,竟然死心塌地对一个风尘女子好,对自己的正妻不闻不问。
但是,这也恰恰是他觉得无比得意的。
得到了,却不知道珍惜,还把人给休了。
那时候他正在国外,回来家听到表哥家的事情,甚至还花了不少心思去找她,最后人都没找着。
结果呢,那天百乐门之行,寻寻觅觅无果后,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